“……兆尹?”
夏兆尹发誓,他的表情不是喜悦和深情,而是看到幽灵般的惊愕。
而且,在姜泰贞身边,还有另一个人牵着他的手。
从来不曾想象过的画面。
“昨天回来的?”
姜泰贞沉默后冒出了一个简短的问题。
夏兆尹非但没有回答,反而草率地伸手拿起了杯子。可能是因为放久了,玻璃杯表面被水弄湿了。
夏兆尹说不出话来,静静地看着桌子。
桌子另一边的两人也是沉默地并排坐着。
咖啡馆的小提琴流淌着躁动的旋律,神经质的音符敲打着夏兆尹的耳膜。这么歇斯底里的巴赫,一点也不好听。
心情渺茫,夏兆尹用干瘦的手揉了揉脸颊和下巴,身体里的所有水分好像都要干了。犹豫了半天,夏兆尹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“嗯。”
简短的回答稍微动了一下男人的一侧脸颊。这是姜泰贞生气之前的习惯。
“怎么……成这样了?”
“……”
"怎么5年都联系不上你?"
轻柔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的色彩。
从前姜泰贞只会在真正生气的时候,才会用那种语气说话。
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夏兆尹咯咯地笑了。
姜泰贞对自己的愤怒是正当的。这不是已经预料到的情况吗?
“一直在原地等你的人,你想过哪怕只有一次吗?”
“……”
“请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“……”
“夏兆尹!”
夏兆尹目光闪烁地看向姜泰贞的同伴:“为了生活的话,我可能也会和别人在一起。”
犹豫了一会,姜泰贞点了点头。
姜泰贞身边的男人微微皱着眉头,似乎对恋人的心充满了不安。
同样,无声的叹息深深敲打着夏兆尹的心脏周围。男人和姜泰贞亲切地牵着手的样子浮现在眼前,难以形容的痛苦涌上心头。
五年,1825日。
是很长的时间,很长时间。
这是一段足以与永恒相适应的时间吗?5年的数字一直萦绕在夏兆尹的脑海里。
“我发生了事故。”
从陌生男人身上无力地移开视线,夏兆尹简短地解释道。
姜泰贞好像不喜欢他的辩解,浓眉别扭地翘起来了。
“事故?这样的解释就可以搪塞一切吗?你这个家伙!”
正当的愤怒。紧攥的拳头在身侧细细痉挛。
姜泰贞的愤怒是正当的。但是夏兆尹的悲伤也是正当的。
睡着了,睡醒了。仅此而已,但一切情况都变了。改变的可能只有一个人,但对他来说,那一个人已经是全部了。
夏兆尹抬起像罪犯一样低下的头,看到姜泰贞漆黑的瞳孔,那双像夜晚一样的深邃的黑眼睛同样直视着夏兆尹。
夏兆尹眼也不眨地看着姜泰贞。就像曾经他们只把彼此放在心里,只爱彼此一样。
白色的灯光苍白地破碎。在无法解释的间隙中屏住呼吸,夏兆尹才艰难地开口。
“发生了枪战。拍摄时一起卷入了内战示威现场。我中枪了,这五年都没有知觉。不久前才醒来。”
夏兆尹用低沉的声音简述了过去几年的事情,并再次举起了杯子。
咖啡中的冰都融化了,咖啡香也消失了很久,夏兆尹懒洋洋地眨了眨眼睛。
锋利小提琴的旋律依然存在。
“那是什么意思?竟然是……枪击……”
意想不到的回答,让姜泰贞的脸上出现了惊愕。
在干燥的气氛中,他身侧人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扭曲了。
完整的心脏正在破碎,其间出现裂痕。一时间不知道流向心里的是鲜血还是眼泪,但这个过程是平静的。
“照字面意思说。当时脑子好像也出了问题。我不知道具体情况。”
小提琴清雅的音色之间,三个人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。
夏兆尹的脸色本来就差,此刻被天花板上的灯光照亮,造成了更加尖锐的苍白。
姜泰贞将拳头松开,转为更加有力地紧紧抓住膝盖。
沉默后,一切都只转变成了一句话。
“...你没事吧?”
“也许。”
事实未知,但是肯定没有这几句话那么轻描淡写。
尽管回答简洁,但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,姜泰贞一次又一次眨着眼睛,用手掌遮住了额头,从指间的缝隙可以看到,他修长的睫毛在不断地微微颤抖。
遥远的叹息来来往往,又过了很长时间。
“我以为死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以为你死了。找了几年,但回来的最终只有你的相机。”
语气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。
夏兆尹木然地点了点头。仅仅是点头而已,但坐在对面的男人眼神刹那变得凶狠起来。
一眼见到那个男人时,很容易会给人留下善良的印象。
然而此时,那张纯良的脸上却泛起严肃不安的表情,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东西而进行正当防御的神情。
此时他们的双手仍紧紧纠缠着。
姜泰贞接着说。
“即使到了外交部,也完全没有与你联系的渠道。我已经迷茫了。”
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,夏兆尹沉重地闭上了眼睛。
心脏仿佛被锋利的尖矛划破了,眼前发生的一切情况令人难以置信。
“因为我的情况不好。”
“……我一直在找,但每次都没有得到回答。”
“……”
“大家都在找你,阿姨、叔叔也是。……我也是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但是最后你放弃了我。
把我埋在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