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回死了。
他这些年忧思过重,早就病入骨髓,药石罔医。
被顾渊罚入寒山寺后更是连药都断了,最后吐血而亡也是自然而然。
但他没想到的是,自己死后灵魂竟没入地府,而是回到了皇宫。
甚至一直飘在顾渊周围,不能离他三丈。
他不明白,自己明明已对他没了一丝留恋,却又为何被绑在他身边。
燕回看着御案前的英俊男人,皱紧了眉头。
顾渊正认真的批阅奏折,浑身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息。
他能看见他,他却瞧不见他。
他死去的消息还未传来。
此时,他连他死了都不知道。
燕回百无聊赖的绕着顾渊转圈圈。
他和这个男人做夫妻整整十载,从嫁给他做王妃,到成为皇后。
从只他一个人,到后宫越来越多的妃嫔。
他对他的爱也被一点点磨平。
而他孩子的死,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跪在金銮殿上,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求顾渊废后,却被他打入冷宫。
可就算到了冷宫,还是不得安宁。
柔贵人小产,顾渊怪到他头上,将他罚入寒山寺,不闻不问。
只燕回没想到的是。
在寒山寺的那三月,是他嫁给他以后过得最平静的日子。
突然,一旁的西洋钟响起。
燕回瞥了一眼时间,指向十一点。
顾渊又废寝忘食批奏折了。
他是一个好皇帝,恩威并施,为国殚精竭力,可他却不是一个好丈夫,好父亲。
收回视线,燕回习惯性开口劝诫:“陛下,该休息了。”
可顾渊没有反应。
燕回才反应过来,他已听不见他说话了。
他自嘲一笑。
就算他还活着,他也不会听他的话。
这时,顾渊贴身太监赵全端着一碗羹汤进来,提醒道:“陛下,夜深了。”
他弯着腰将羹汤呈到顾渊面前:“陛下喝了吧,不然您又该胃疼了。”
顾渊时常会废寝忘食处理公务,落了胃疼的毛病。
这汤是燕回当年专门翻阅医书,为他调理的养胃汤。
顾渊只瞥了一眼,脑海中一瞬闪过燕回的身影,便厌恶地说:“往后不必再给朕了。”
赵全眼底闪过一抹失落,将汤又端了回去。
殿内寂静片刻,又一个小太监通传道:“陛下,皇贵妃娘娘身边的茯苓来报,说皇贵妃娘娘心口痛。”
顾渊笔一顿,随即大手一挥:“摆驾倾云宫。”
燕回又跟着顾渊,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倾云宫。
倾云宫是后宫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,一草一木皆贵重。
殿门前,皇贵妃明惜月一袭胭脂色的石榴裙,姿容妩媚。
明惜月是两年前顾渊下江南体察民情时带回来的男子,短短两年,便晋为皇贵妃。
燕回看到顾渊温柔的将明惜月扶起,握着他的手走向殿内。
明惜月媚眼如丝:“陛下,臣妾特意为您准备了一首新曲,可要听听?”
顾渊揶揄道:“爱妃不是心口痛吗?”
明惜月嘴角含笑,拉着他的手覆上他的心口:“陛下给妾身揉揉……”
燕回第一次见到两人私下相处的画面,不由自嘲。
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腔调。
他再也看不下去,飘到殿外。
便听赵全叹了一口气:“唉,那汤陛下一口都没动……”
另一个公公凑上前,面色隐晦:“周公公,三个月了,陛下都没再提起一句皇后娘娘……”
赵全望着寒山寺的方向,摇了摇头:“看来陛下是彻底忘了皇后娘娘了。”